diff --git a/_collections/_columns/2023-07-04-background-of-the-hong-kong-culture.md b/_collections/_columns/2023-07-04-background-of-the-hong-kong-culture.md new file mode 100644 index 00000000..d2e40a66 --- /dev/null +++ b/_collections/_columns/2023-07-04-background-of-the-hong-kong-culture.md @@ -0,0 +1,29 @@ +--- +layout: post +title : "香港文化的底色" +author: "Celvin" +date : 2023-07-04 12:00:00 +0800 +image : https://i.imgur.com/LsvFcaO.png +#image_caption: "" +description: "" +--- + +2023年, 香港主權移交後26週年,也是香港國安法生效後的第三年. 雖然疫情早已經過去, 遊客也慢慢回流這座城市, 但很多人對香港的評價不約而同都是香港變了, 變化不僅體現在香港已不如往昔那般有滿街的霓虹燈懸掛街頭, 抑或香港電影已經很難再拿出讓大家眼前一亮的心意, 香港其實在各種意義上都變了. 可能很多人不知道如何去描述這種變化, 從我自己的角度來看, 香港的變化某種程度上是文化底色的改變, 或者對於文化底色的敘事在改變. + + + +最近幾年每逢各種政治性質的節日香港政府和社會媒體多數會如何引導市民如何思考? 在香港生活的人應該都不會陌生, 他們會著力強調香港和中國大陸的連結. 礙於一國兩制框架的限制, 其實香港政府不會很集中的讚揚中國的政治體制, 也不會隨便評論體制差異, 因此在構建“香港式愛國主義”時, 香港政府的重點是在文化上的, 也就是強調香港文化和中國文化同源同根. 比如在今年的香港主權移交日, 從新聞上可以看到不少人穿著所謂的中國式傳統服裝去慶祝這個節日, 同時各地也在展出帶有濃厚中國風格的物件, 政府嘗試通過這個節日去推動大家對於中國文化的自我認同, 令大家覺得自己參與其中, 是中國文化的其中一員, 從而達到宣傳愛國主義的效果. + +我先不評價在香港的政治節日宣傳中國文化的行徑, 而是藉這件事來提出問題: 其實香港的文化底色是什麼? 以及在香港特別行政區的成立紀念日, 我們應該去宣揚什麼? + +講到香港的文化, 其實700萬人會有700萬種見解, 這都是正常的. 有人覺得香港文化就是獅子山精神那種搏盡無悔的精神, 有人覺得香港文化是香港電影, 是香港武打片, 是廣東話歌, 是mirror, 是張敬軒, 是香港大學, 是荷李活道, 是赤柱......其實這些都是, 都屬於香港文化的一個標籤, 是“香港的所在”. 不過, 文化底色應該是更深入,更加基礎的概念, 是“香港何以所在”. 而這一點方為我所言香港文化和中國文化有別. + +香港的文化底色應該由香港歷史開始的那一瞬間開始醞釀. 對於中國文化的開始, 會有神話上的盤古開天闢地, 或者上古傳說堯舜禹, 夏國建立的故事, 這種開始奠定了中國文化的底色, 成為日後中國文化敘事不可繞過的基礎點, 成為“中國何以所在即中國之所在”. 而香港歷史的開始, 是由英國軍人在今天的水坑口街一帶靠岸升旗英國旗, 並鳴炮宣示佔領而開始的. 這種開端注定了香港不會是一個單一敘事結構或者民族敘事結構可以囊括的地方. 香港的文化必定包含原住民的文化, 比如圍頭人和水上人的故事, 會有廣州遠渡而來的商人敘事, 會有勞工敘事, 這一部分構成我們所說的香港文化中“中國式”的部分, 同時香港文化也會有英國商人, 政治家, 英國人帶過來的印度人, 其他歐洲人, 甚至是從澳門過來的葡國人和土生葡人, 與他們的相關的敘事. 這就是我們所說的香港“西洋式”的一面. 恰恰因為香港的文化起源如此, 所以香港的文化底色從一開始就是華洋混合(不用融合是因為本身依然有隔閡)的底色, 真正純粹的在港中國文化其實在英國劃定四環九約的時代就已然慢慢消亡了. 對香港歷史的研究和社會論述時很少會考慮英國佔領香港之前的因素, 也很少人會想令香港的“去殖民化”去到香港成為英屬香港之前的樣貌. 說香港文化是中國文化實際上是忽視了“西洋化”這部分香港文化中的存在, 而否定香港文化中的“中國式”也是對香港本土文化的不尊重. + +解釋完我對文化底色的理解, 回到是時話題, 就是強調和放大香港文化中的中國文化是否合適? 我們都知道這種強調的目的是為了加深香港人對中國的歸屬感, 先不講結果, 在手段上一些人在文化宣傳的選擇上甚至選用香港本身並不存在的文化因素, 比如唐朝式的古代服裝, 用一種香港文化中本不存在的象徵不僅不會加深歸屬感, 反而只會令大家覺得詭異和陌生, 產生完全相反的效果. 我本身不反對宣揚香港文化中的中國文化的部分, 香港亦有國慶節, 有各種中國傳統文化節日, 而挑在香港特區成立的日子宣言中國文化, 則是會有一種用中國文化來等同香港文化的感覺, 首先方式並不符合香港的文化底色, 變成一種脫離香港文化的離地宣傳, 也就很難得到大部分人的關心了. + +作為香港本身的節日, 我們應該在這天擁有, 宣傳的, 是可以達到政府所說的“講好香港故事”, 也就是香港文化底色的故事, 這些故事包含我上面所講的歷史帶來的華洋交匯, 以及香港本身值得傳承的各種價值, 例如契約精神, 法治精神, 公民精神, 獅子山精神等等的這些多元精神. 這些精神將令到香港在日益緊張的地緣博弈中繼續平衡中國與世界, 在危機中為香港創造機遇, 而不是單單強調其中國文化的部分, 忽視香港文化中的多種元素, 這樣只會令到香港的文化底色更加黯淡, 令到城市靈魂與城市機能喪失. + +年初我進電影院看《燈火闌珊》的時候正好遇到導演謝票, 他說每一個在香港生活的人, 他們的生活體驗書寫下來便是一個個香港故事, 這些故事令到我們的城市文化更加多元, 更加精彩. 我們不必去強調在香港生活的某一個群體, 某一個個體, 我們只需要看到這裡的每一個個體, 每一個團體, 因為他們的存在, 他們的故事正是在豐富香港文化. 我相信生活在這裡, 沒有人希望香港變成一個單一化的地方, 沒有希望香港失去其城市靈魂, 改變其文化底色. 因為這樣我們才更要在每一個和香港有關的節日去慶祝香港文化, 去慶祝所有之香港何以所在. + + \ No newline at end of file diff --git a/_collections/_columns/2023-07-11-academics-and-the-linkage-in-shanghai.md b/_collections/_columns/2023-07-11-academics-and-the-linkage-in-shanghai.md new file mode 100644 index 00000000..7484e74b --- /dev/null +++ b/_collections/_columns/2023-07-11-academics-and-the-linkage-in-shanghai.md @@ -0,0 +1,75 @@ +--- +layout: post +title : "学术与联结——上海篇" +author: "陈纯" +date : 2023-07-11 12:00:00 +0800 +image : https://i.imgur.com/4gaCnBh.png +#image_caption: "" +description: "" +--- + +这是我第六次来上海。 + + + +上海是一座让我觉得自己自作多情的城市。假如我对北京有这样的感情,我可以解释说,那是因为我曾经有许多朋友在那里。假如我对香港有这样的感情,我也可以解释说,那是因为我从小看着香港的影视长大。然而对于上海,我没有这样的借口,如果硬要说的话,那可能是因为民国文学有一大部份都和上海有关。但这个,跟我有什么关系呢? + +施蛰存有一篇小说,叫《梅雨之夕》,里面的心境莫名地与我2003年住在红岭路和红荔路交界的那个阁楼时极其相似,比如下面这句:“在朦雾中来来往往的车辆人物,全都消失了清晰的轮廓,广阔的路上倒映着许多黄色的灯光,间或有几条警灯底红色和绿色在闪烁着行人底眼睛。两大的时候,很近的人语声,即使声音很高,也好象在半空中了。” + +里面的故事,与我跟上海的关系也很类似,用一个词来概括,就是“扑了个空”。我在上海,每一次都在等待,等着见某个人,等着某些人的到来,或者等着某些事情的发生,然而他们与它们最后都没有来,这就是所谓的“扑了个空”。与张雪忠老师用完晚饭的1号,我在外滩附近徘徊,耳机里传来靡靡之音,回想自己在2006年的某个夏夜静悄悄地走过静安区,九江路一个街口的便利店给了我巨大的安慰,就像2002年的秋天那些漫漫长夜一样,然而终究是一场空。 + +这次我来上海,倒也没那么消极,约见的一些人,最后是真的见了。 + +张雪忠老师本来想叫上高全喜老师,时间不凑巧,最后我们两个人聚了。我在最近那篇长文里也提到张老师,差不多在2015年,我同时看到他和羽戈兄对“法治”和“民主”的关系进行重新思考,正应和了我对渐进改良主义的一些反思。彼时我们并无交情,只能隔空表达欣赏,2018年,有一位共同朋友替我们做了介绍,终于相识,这位朋友就是如今身陷囹圄的王爱忠。张老师曾经送给我一本他的《制宪权导论》,巧合的是,高全喜老师同样对制宪权理论极为重视,同在上海,他们二位想必早已就这个问题切磋过无数遍了。 + +我想起在成都时与“川大学派”的论辩,问他是否赞成孙中山的“军政、训政、宪政”的政治转型路径,他连忙摆摆手说,当然不行,威权统治者怎么会将权力拱手相让?民主的素质只能在民主之中培养出来,除此别无他途。这与他2015年反对“法治先于民主”的思路是一以贯之的。对于专制统治者来说,法治是限制他的权力,民主也是限制他的权力,他既然不同意后者,又如何指望他能同意前者?从逻辑上来说,法治及其保障的个人自由只能“经由民主而达成”,这与哈贝马斯说的,法治的正当性来自于民主程序,也是相通的。从具体的历史实践来说,在韩国和台湾的政治转型过程中,也不存在什么“法治先于民主”,民主化之前是不彻底的法治,民主化以后,法治才得以全面建立。 + +张老师最近在研究宋教仁的生平和思想,他对我说,在近代的历史人物中,宋教仁是相当被低估的一位,他对宪政和政党政治的理解,远远领先于那个时代,比梁启超、杨度和孙中山都要高明。在去上海前,我在他朋友圈就看到这样的评论:“在杨度看来,不党、半党和政党内阁只是完善程度不同,宋教仁则明白,政党内阁与前两者事关人民主权与君主主权的根本对立。政党内阁的权力是自下而上出自选民的,另两种则是自上而下出自国王的(且不能自然过渡到政党内阁)。宋去世太早,所以没有亲眼看到,他极力批评的德意志帝国宪法和明治宪法,最终都给本国和他国造成深重灾难。” + +几两白酒下肚,我已经逐渐丧失思考能力,对话没能进一步展开。第二天,我在高全喜老师的家里发现张老师关于制宪的两本大作,顺便向他提了一句。他说,你应该没有我第二本书吧?那本书没有电子版,要不我拿过去给你?因为路途遥远,只能作罢,但我完全明白张老师的心情:一个学者最希望的事情,不就是自己的作品被阅读和被讨论吗? + +在这一点上,高老师也跟我们一样。当天在他家里,他亲自给自己新出的三部书签了名盖了章,送了给我。后来他看我对他书架上的《自由政治与共和政体》和《政治宪法与未来宪制》爱不释手,于是也大方地签了名送我。 + +我与高老师也是神交已久,2018年来上海,本来打算去交大拜会,时间还是凑不上。这次来到高老师的府上,想好好请教最近萦绕心头的问题:我在那篇长文后面呼唤自由主义的左翼与右翼的和解,作为右翼自由主义在知识界的代表人物,我想问问他是如何看待左翼自由主义的。还有另一个更私人的问题,高老师著述颇丰,我很想知道对于他本人而言,自己的代表作究竟是哪一本? + +来到高老师的书房,他迫不及待跟我分享他将要完稿的一本书,关于莎士比亚的历史剧的评论。我第一时间就想到了施特劳斯学派,因为我也读过布鲁姆(Allan Bloom)分析莎士比亚戏剧的一些文章,还记得2008年去中大读研,室友说他上过甘阳的课,课程的名字就是《莎士比亚的政治哲学》。从政治哲学家以外的作者那里挖掘政治哲学的思想,这本来是很有创见的,但在我们那一代的的哲学学徒那里,演变成了一个不太好的风气,那就是觉得哪里都有政治哲学。《银河英雄传说》和《新世纪福音战士》自不待言,我还看过刘小枫一个学生写的《哆啦A梦的政治哲学》,里面说到,大雄代表的是政治家,出木杉代表的是知识分子,胖虎代表的是武士阶层,小夫代表的是商人阶层,不知道的还以为《哆啦A梦》是抄《理想国》的。 + +不过我相信莎士比亚确实有一套政治哲学,所以对高老师的新作相当感兴趣,这是基于我年轻时读《亨利五世》等历史剧的一些朦胧的印象。他给我看了一下目录,主要分成三部分,涉及英国历史、英国宪制和政治哲学。高老师说,所谓莎士比亚的政治哲学,就是他那个时代的政治观念。这个说法和施派的倾向完全不同,后者总是更青睐那些思想独立于和超越于其时代的哲人。 + +我们很快看了出来,即便我们都有过对施派的激烈批判,但我们都深受他们所带来的时代风气的影响,这在高老师的书里有着明显的体现:《自由政治与共和政体》里有一篇《施米特的政治毒刺》,《政治宪法与未来宪制》里有一篇《文明、通三统与现代中国》。作为一个政治宪法学家,高老师恐怕和法学界的施派如陈端洪和强世功更为熟悉,他们两人在《政治宪法学的兴起与嬗变》里确实出现多次。 + +《施米特的政治毒刺》让我想起自己曾经发表在“澎湃”上过的一篇文章,《我们这一代所中的施米特毒》,没有收入我的文集里,因为篇幅不长论述也不够严谨,但我和高老师的意思是一致的:施米特和刘小枫正确地提到了“政治”的其中一个维度(尽管不一定是本质性的维度),那就是“区分敌友”,而这是以前的自由主义者避之唯恐不及的。 + +非常讽刺地,在意识到“区分敌友”的重要性以后,我很快就认定刘小枫等国家主义者是自由主义之敌,所以批判起来毫不手软。当年刘小枫在意识到这一点后,大概也是很快将“自由主义”或“启蒙”作为他政治理想的大敌,所以他批判起这两者同样毫不手软。 + +高老师说,即便对于自由主义来说,区分敌友同样是重要的,因为以往自由主义者所说的那些,都是“常规政治”里的东西,但常规政治在当下的中国远远没有建立起来。以往的自由主义理论家,只告诉我们自由主义政制是如何运作的,但并没有告诉我们自由主义政制该如何建立,我们只能在别的地方寻找答案。在建立自由主义政制的过程中,战斗是必要的,区分敌友也是必要的,这就是施米特给自由主义者的“教诲”。 + +高老师的这一番话,直接让我热血沸腾。我从十年前开始就在思考这个问题,那时在自由主义者里面流行“公共说理”和“观念的水位”。简单来说就是,自由主义者要倡导公共说理,践行公共说理,在公共领域推高观念的水位,只有当观念的水位达到某个水平,自由主义政制才能建立起来。然而对于这个思路,我一直是有怀疑的:哪一天,他们不让你“公共说理”了,你能怎么办?观念的水位上去了,又被他们压了下来,又能怎么办?2015年,微博等公共平台的公知大V被封号团灭,呼吁公共说理和观念水位的学者也被限制发声,我终于看到自己担心的事情变成现实,于是有了那篇《左翼自由主义的“中国化”》。 + +我在2015-2017年一直在批判“自由保守主义”,按理来说,高全喜老师也在这个集合之中,但以我对他的文章的阅读印象,他并不是一个脸谱化的“自由保守主义者”。在我进行政治哲学思考的几个阶段,我都曾从他的文章里发现与我当时的问题意识相互呼应的观点和论述,2号与他一见,我的这个印象又得到加深。然而,等我回去阅读他的赠书,我发现他的想法其实比言谈中呈现出来的,要复杂一点。 + +高全喜老师对于“去政治化”确实是有批判的,对于他深深敬重的哈耶克也有。在《哈耶克主义与中国语境》一文中,他提出这样的问题:“自由主义的那套普世的价值观念如何转变成为一种现实可行的政治制度?”而我在《左翼自由主义的“中国化”》也提出了类似的问题:“在一个原子化的时代,面对逆现代化的潮流和准极权的体制,如何建构一个(自由的)政治共同体?”高老师对哈耶克的批判,主要集中在后者的“政治的去中心化”(the dethronement of politics),“即在一个常规政治的层面上构建甚至自生一种宪政秩序”,“而中国的现实问题却是呈现出愈来愈非常规的政治之蕴含,这样一来,经济主义加法治主义已经无法有效地解决中国现实社会的迫切问题。”这些与我的思考都是一致的。 + +然而,高全喜老师对哈耶克批评的另一个方向,却与我完全不同。高老师认为哈耶克忽略了“国家问题”,而这在当下的中国语境中也是极其重要的:“在中国这一百五十年的历史转型中,从根本上我们可以说面临着两大主题,一个是要建设一个个人幸福的自由法治的社会,另一个就是要建设一个强大的国家。”但一个强大的国家,难道不会压迫个人的自由吗?高老师引用《联邦论》(The Federalist Papers)说,说宪政国家是个“有界限的国家”,且“权力有正当的来源”,这样的国家对个人权利和自由贸易提供支撑和保护,对外在与其他国家发生冲突的时候为本国国民争取利益。 + +高老师的意思我是赞同的,在一个自由的国家,国家权力与个人自由并不一定是敌对的,个人自由也需要国家权力的保护,然而,这是在一个自由的国家已经建立起来以后,在这之前呢?在《施米特的政治毒刺》中,他依然提到“职能强大的政治国家”的重要性,虽然他说,我们目前最迫切的任务是“对内建设自由民主宪政的民族国家,对外反对国际霸权”,但他笔锋一转,还是认为,“在上述两个方面都需要借助于国家的权威。”对于他和我聊到的自由主义的区分敌友,在他的论文中基本没有得到展开。 + +虽然我和高老师都从施米特对自由主义的批评那里得到启发,虽然我们都认为自由主义需要某种意义上的“政治化”,但我们对施米特的借鉴显然是不同的。在我看来,在尚未建立自由主义政制之前就鼓吹一个“职能强大的政治国家”,结果可能会适得其反。如果高老师想说的是,要借助一个强有力的国家来推行在民众中尚未得到认可的自由主义政制,那这种设想又有何根据呢,尤其是在2017年以后? + +在《政治宪法与未来宪制》一书中,高老师处处透露出他对政权自我改良的期待。《政治宪法学的兴起与嬗变》虽然对以陈端洪为代表的“左派政治宪法学”做了彻底的批判,且不时表露出自身的自由主义信仰,但其底色还是渐进改良主义的,或者用高老师自己的话来说,是“保守改良主义”。“政治宪法学强调中国宪法的人民制宪的生命力及其变革的动力机制,认为改革开放的今天,需要唤醒人民作为主人参与国家宪制,并敦促实现党的领导与人民当家作主的统一性。所谓政治宪法就是完成从革命主义向宪政主义的转变,立党为公,依宪治国,实现公民社会的法治国家。”高老师想做的是,将现有政治体制和政治实践中那些向宪政自我演化的动力,挖掘、诠释和释放出来,以推动政治转型的完成:“立足于中国宪制的真实语境,从政治宪法中寻找或挖掘规范价值或宪法的正义性价值,从政治本身提炼出规范。” + +这些“规范性的来源”,究竟有哪些呢?一是所谓的“革命的反革命”,即革命本身也需要宪政来“守护革命的成果”,而且高老师也认为,“现代中国的宪法创制本来是具有这种终结革命暴力的宪制意蕴的。”比如1949年新政协制定的《共同纲领》和后面中国人民代表大会颁布的五四宪法,只是被阶级斗争和“无产阶级专政下的继续革命论”破坏了。二是“基于延续三十年的改革进程中的保守改良主义”。这里面最为高老师所津津乐道的,就是所谓的“八二宪法”及其四个修正案,其中又以1999年和2004年进入宪法的“依法治国、私产保护和人权条款”的意义最为重大,“进一步为公民社会的发育创造了思想条件和宪政基础”。 + +其实最让我感到困惑的,是如何理解他在上面几篇文章的论述与我在他家听到的表达之间的矛盾。在我看来,他的《中国自由主义的政治成熟》一文最好地表现了两者的中和。在里面,高老师一方面希望自由主义者重视传统和历史叙事,也就是说,要用自由主义的逻辑,将中国的传统与自由主义的实践联结起来,建构一个合理的历史叙事。这三个传统是“三代之治”、“皇权专制传统”和两个党治国家留下来的传统。此前的自由主义对于这些传统都是一概批判的,他认为这种态度既不符合历史真实,也很难被大部份中国人接受。另一方面,他对于以往被污名化的“积极自由”概念,也是有正名的。“积极自由是什么,就是我曾经说过的人民起来,参与宪政建国,践履公民美德,担当公民责任,为权利而斗争,等等内容,还有道德、文化等功能。”这两个方面说明,高老师对于自由主义政制如何建立起来的问题,还是持一个相对开放的态度,并没有抱守“体制自我改良”这一种可能性。他说:“在当前中国社会的大转型中,政治成熟本该就是催生、呼吁甚至造就一批有政治担当的人。”至于这些“有政治担当的人”来自哪,像高老师这样的“保守的自由主义者”不会下过多断言,毕竟对于他所赞许的那种保守主义,“审慎”是最主要的美德之一。 + +高老师在文中还提到一个可能,即他承认有一种政治学说,可以完全不理睬中国过去的历史和传统,那只能是一种“新神学”:“只有神学才有这样的否定历史的力量。”他想说的,大概是右翼自由主义者里面比较特殊的一支,即基督教自由主义者。基督教自由主义者同样自称“保守的自由主义者”,但他们要保守的,不是中国的传统,而是基督教的传统,所以就基督教传统与中国的政治和文化的冲突来说,他们不能算是渐进改良主义者。 + +2号晚上来参加我的聚会的人里,就有这样的基督教自由主义者,他们同样有一套政治转型的设想,但在我听来,其中是有矛盾的。一方面,他们似乎是想将中国“基督教化”,以基督教的思想为共识,来推动政治和社会的转型。另一方面,他们承认“政教分离”,承认“宗教自由”,也就是说,并不是所有人都必须信仰基督教,政治制度的建立和运作也不应该受到基督教会的干预。我在看王怡论述宗教与政治之关系时,同样发现这样的矛盾:有的时候,他承认宗教不应干预世俗政治,有的时候,我觉得他的描述又很像一种神权政治。 + +然而与其他少数派群体相比,基督教的优势是明显的,那就是组织性强、心力充沛。那位朋友说,基督教现在被打压也不是坏事,这样才能把信仰坚定者筛选出来。我说,对,当年自由主义如日中天的时候,我并不是那么愿意公开说自己是自由主义者,现在它被打压、被唾弃、被嘲笑,如丧家之犬,我才会投身于自由主义,担当起它的未来。 + +得到大多数人拥护的时候,那叫“常规政治”,只剩下一些信念坚定者的时候,那就叫“非常政治”。我们又何必畏惧这种非常政治呢? + +(那个私人的问题,高全喜老师的回答是,《立宪时刻——论〈清帝逊位诏书〉》。) + + \ No newline at end of file diff --git a/_collections/_columns/2023-07-30-i-want-to-go-home.md b/_collections/_columns/2023-07-30-i-want-to-go-home.md new file mode 100644 index 00000000..c4d71d2e --- /dev/null +++ b/_collections/_columns/2023-07-30-i-want-to-go-home.md @@ -0,0 +1,79 @@ +--- +layout: post +title : "我想回家" +author: "天洛卡" +date : 2023-07-30 12:00:00 +0800 +image : https://i.imgur.com/Kdp0ATo.png +#image_caption: "" +description: "" +--- + +成千上萬的螞蟻被白鶴肚上的腐肉氣味吸引而來。牠們圍著垂死的白鶴叫囂,希望牠能盡快斷氣。白鶴無視螞蟻們,自顧自沉溺在記憶中的家。青山綠水,波光粼粼,愛妻和孩子在湖邊乘涼,朝著牠愉快微笑…… + +「我想回家。」 + + + +說罷,白鶴釋懷地嚥下最後一口氣,安祥離世。螞蟻們一湧而上,將其分屍,抬回巢穴,把最鮮美的部份貢獻予蟻后。蟻后大快朵頤後,工蟻們才獲配少量次等的糧食裹腹。只吃了幾小口,還未飽肚,工蟻們又再接獲任務,前往遠處搬運糧食。 + +路途遙遠,不少工蟻因體力不支紛紛倒下,成為夥伴們的補給食物。 + +幕幕觸目,步步驚心,深怕自己會成為下一個犧牲者。 + +「我想回家。」某年紀較輕的小工蟻哭嚷。 + +眾蟻聞言,大為吃驚:工作還未完成,怎麼能放棄?我們該要將蟻后的利益置於首位,因為牠是整個蟻群的命脈。 + +噗——哭啼聲隨著頭顱著地聲戛然而止。頭顱沒滾多遠,就被工頭拿起猛啃,彷彿只是普通不過的食物。 + +眾蟻無言瞄了瞄負責執行刑法的工頭之後,默默回歸工作崗位,繼續向目的地進法。 + +是恐懼?怕死嗎? + +是認同?心甘情願為蟻后付出? + +是習慣?習慣了恐懼,習慣了認同,習慣了習慣,然後習慣了一切。 + +好。繼續上路。 + +隨著大隊的推進,越來越多同伴倒下、被吃、被取代。餘口吃得飽飽的,本該體力充沛、更有精神去工作,但事實卻不然。牠們腦海中竟不約而同浮現出一把聲音。 + +「我想回家。」 + +是誰?是客死異鄉的白鶴?是哭嚷要回家的小工蟻?是多名已然犧牲的同伴? + +工頭強裝鎮靜,壓下恐懼,勸說冤魂離開。 + +「時也,命也,運也。既然上天要你們命喪於此,你們就該要接受。」 + +冤魂沒有搭理工頭,自顧自喃喃重覆。 + +我想回家……我想回家……我想回家…… + +腦海裡的聲音越益嘹亮,越益真實,眾蟻隨之激動。 + +「我想回家!」 + +不知是誰首先按捺不住,開口放聲高呼。 + +簡單四個字,成功撕破眾蟻的沉默偽裝,撩起被壓抑多時的念頭。 + +「我想回家!」 + +一呼百應。 + +眾蟻不顧工頭的阻攔,棄下行裝,按照真實意願踏上歸途。 + +噗——噗——噗——工頭再次執行刑法,部份工蟻應聲倒地。牠以為這做法會嚇倒罷拉的眾蟻,豈料大家不假思索,衝前反撲,將其擊倒。 + +牠自覺會就此斃命,於是拼命喊出內心深的一句。 + +「我想回家!」 + +此時,牠腦海裡的聲音隨即消失,眾蟻亦停下手腳。 + +「我們都是一樣:只是想回家而已。」 + +話畢,回家大隊又添了一個身影。 + + \ No newline at end of file diff --git a/_collections/_columns/2023-07-30-trial-for-47-hk-democrat-case-of-primary-elections-wk24.md b/_collections/_columns/2023-07-30-trial-for-47-hk-democrat-case-of-primary-elections-wk24.md new file mode 100644 index 00000000..501d60bf --- /dev/null +++ b/_collections/_columns/2023-07-30-trial-for-47-hk-democrat-case-of-primary-elections-wk24.md @@ -0,0 +1,147 @@ +--- +layout: post +title : "香港民主派47人初選案審訊第廿四周" +author: "《獨媒》" +date : 2023-07-30 12:00:00 +0800 +image : https://i.imgur.com/p6HzMpt.png +#image_caption: "" +description: "" +--- + +#### 何桂藍:初選為迫政權回應民意、若法庭認同爭民主屬顛覆是「攬炒普通法」 + + + +【獨媒報導】47人涉組織及參與民主派初選,16人否認「串謀顛覆國家政權」罪,進入審訊第廿四周,參選新東的何桂藍繼續作供,續談及對35+不可能仍參選的看法,及對「攬炒」、「破局」等理解。 + +何指出,很多港人幻想香港可維持現狀,但她不會因想留住建在「浮沙上」的優勢和自由,而接受香港表面繁榮但實際不斷被破壞的現狀。而何明知35+不可能仍認為「選舉要打落去」,正是望展示港人的政治意志和實力,迫政權不得不在鎮壓或回應民意之間選擇——若最終大規模DQ,無異宣稱香港選舉與伊朗「冇乜分別」,讓全世界得知北京操縱選舉掩蓋港人真正意願,造成合法性危機。 + +何又認為,抗爭一方具理性基礎,是求生不是求死,指「攬炒」是絕望等說法抹殺2019年運動的創造性;她亦認為《國安法》下做什麼也沒用只是中共要港人接受的現實,望港人能「破局」,按自己規則行事令政權失去對民眾控制。 + +何又指,中共是極權為客觀描述,港人不想活在方方面面受政權嚴格控制的制度下。而選舉主任以她反對《國安法》為由指她不擁護《基本法》,何指自己擁護《基本法》,反認為《國安法》架空《基本法》。何亦否認意圖顛覆國家政權,指「理解」在大陸要求民主化屬顛覆,惟行使普通法的法庭若認可此邏輯是「攬炒普通法」。 + +此外,何形容「立場姐姐」的稱呼尷尬,指是屬於整場運動,其非常大的政治能量非因她而積聚。法官亦一度打斷何指非發表政治演說場合、其回答不相關,惟何反指法官對立法會理解少:「你點樣分咩係relevant咩係唔relevant?」 + +![image01](https://i.imgur.com/vdavmUU.png) + + +### 何:不因留住浮沙上自由而接受香港不斷被破壞現狀、反抗才可改變香港宿命 + +何桂藍本周完成8天主問,並開始接受盤問。何上周已講述參選原因和對否決預算案的立場,本周繼續談及對香港政治狀況及「攬炒」、「破局」等的理解。 + +就參選宣言提及「或者最理性嘅選擇,係認命、放棄抵抗」,但「反抗,先可以改變到香港嘅宿命」,何解釋很多港人幻想香港可維持現狀,但她認為當一國不斷變化,兩制無可能不變,香港不可能永留在「無民主但都有自由」的幻想內,她亦不會因想留住本就「建立喺浮沙上面嘅privilege同自由」,而接受一個「表面繁榮但係實際上不斷破壞緊香港」的現狀,形容這是所有參與2019年運動的人的選擇。 + +何又指2012年後大陸情況不斷惡化,「香港憑咩覺得自己可以偏安一隅、維持住一個有法治有自由嘅地方呢?」,並指真正民主是指整個制度,而港人一直可以投票,但對規劃發展和公共開支等明顯「冇say」,中共實要香港走入「鳥籠式民主」,透過選舉吸納民意和民間政治能量,將之困在無出路亦無法改變的體制內。 + +何續指,港人常說「守住法治」、「守住議會」,但這種心態證實只會令情況越來越差,事實是「乜嘢都守唔住」,而她說「反抗先可改變香港宿命」,就是指即使明知會招致好大打壓,「唔去褪,而係堅持做我哋本身已經做緊嘅野」,才可改變香港宿命。何舉例,初選便是民間透過實踐所相信的民主,去抗衡當局以DQ和《國安法》恐嚇操縱選舉及打壓民主,故她望說服民眾議會仍能「助燃場運動」,而非「拖抗爭後腿」。 + + +### 何:35+不可能仍參選為展港人政治意志 迫政權在鎮壓和回應民意間選擇 + +何桂藍作供期間多次表明,認為35+不可能,而立法會亦無法正常議事。那為何她仍要參選?入議會後又可以做什麼? + +何指,當時認為「選舉要打落去」,因要透過投票展示港人有取得35席的實力和政治意志,迫政權不得不回應、不得不在鎮壓或妥協和回應民意之間做選擇。何強調無人迫政權鎮壓,而若當局以DQ等應對,便要面對「好大嘅合法性危機」,讓全世界得知北京透過操縱選舉掩蓋港人真正意願;但若港人決定「算喇咁我唔投票喇」,北京政府就達到目的,因不需處理任何事。 + +何亦認為,立法機關無法制衡行政機關,議會無法正常議事,甚至連要求官員交文件、最基本討論政策也做不到。法官問那她期望議員入立會做什麼,何坦言「想像唔到」,惟認為即使只有少數民主派仍可「文攻武鬥」,用盡僅餘權力曝光政府問題,當議員被暴力阻履行職責時亦應上前阻止。 + +何續指,立會制度是設計予殖民政府使用,故2019年運動是爭取改革整個制度。對議會無用為何仍參選,何坦言相信2020年無一個民主派可圓滿回答,她起初亦「答唔到」,直至看到初選61萬人投票,形容是無人想像過的局面。何指在法律場合或許每件事都很清晰,「有原因有結果有過程有動機」,但政治行動不是跟從此邏輯,「意義呢家嘢,做咗都未必搵得到,但唔做就一定搵唔到。」 + +![image02](https://i.imgur.com/ZXCqW3k.png) +▲ 何桂藍(資料圖片) + + +### 何:指「攬炒」是絕望抹殺2019運動創造性、不同意港人自視為大國角力「棋子」 + +事實上,上述說法與何桂藍就「攬炒」和「破局」的想法一脈相承。何曾以「博弈論」討論「攬炒」,以兩車迎面駛向對方喻香港和中國,指若香港不退讓,中國一方駕車撞來也會「遍體鱗傷」。何以此強調抗爭一方有很強的理性基礎,雖未必對中共直接構成損傷,但會將它推向選擇鎮壓或回應民意的位置,而「攬炒」是假設中共一定會過度反應。何再強調無人迫中共鎮壓,並指香港民主化本是中港政府憲制責任,但「既然佢選擇去破壞香港嘅制度,咁佢當然要承受返佢呢個選擇嘅代價啦」。 + +曾稱參選其中一個原因是想有身位演繹「攬炒」,何直言不同意當時有關「攬炒」的輿論有「自毀」傾向、強調犧牲和死。何強調「抗爭唔係求死,係求生嘅」,指中共「炒到埋嚟」時,港人的求生意志可以打開新的空間,犧牲和絕望等說法是抹殺2019年運動的創造性。 + +何續指,2020年5月中央宣布訂立《國安法》,美國亦取消香港特別待遇,很多人認為「攬炒」已發生、不再是目標,她遂提出「破局」概念來延續運動。何解釋當權者會設立很多不公平規矩,令民眾現實和心理上也受到局限,以為沒有選擇;但若民眾看到官方的現實並非唯一現實、突破規矩按自己規則行事,政權就會失去對民眾的控制。 + +何續指,《國安法》令社會恐慌,覺得做什麼也「送頭」,但何認為這只是中共要求港人接受的說法,並非她所見的現實,她望說服港人不要覺得有《國安法》就無抗爭餘地、放棄選舉;何又指,當時很多港人覺得中美角力下香港只是一隻棋子,甚至主動迎合「棋子」的角色,只關注美國如何對付中共,惟何指2019年運動精神在於不可再有「靠人」的心態,故「香港人應該堅持返自己嘅抗爭,做返自己嘅嘢」。 + +法官一度問到,是否認為《國安法》後仍可合法表達,何指兩辦譴責郭榮鏗後她雖擔心某些審議行為或違《國安法》,但從無想過「撳個反對掣就係犯法」,直言這對在港生活30年的她簡直是「匪夷所思」。 + +何其後在盤問時亦表示,雖大部分人認為「攬炒」於5月底已發生,不過她眼中「攬炒」不是目標,而是「唔怕付出代價嘅心態」,故「冇話完唔完」;她亦認為本地打壓和國際制裁不會加劇「攬炒」,「除非你玩到(港元與美元)脫鈎㗎啫」。 + +![image03](https://i.imgur.com/qBdSSlc.png) +▲ (資料圖片) + + +### 何:中共是極權為客觀描述、港人不想活在「方方面面受政權嚴格控制」下 + +新東初選論壇於6月底舉行,何指當時很多聲音望民主派能團結一致取得「35+」、亦覺得「墨落無悔」的爭拗很煩,惟何認為所謂「鬥黃」是很重要的路線辯論,指過往選舉論壇只集中質問建制派,從無處理過民主派間的分歧,而當時新東候選人除追求民主外,「基本上大家都係冇乜common ground(共同之處)」嘅」。 + +就論壇提「同全香港人一齊抗擊中共極權」,何指中共是「極權」為學界共識,有「全面控制」之意。辯方問何的說法是帶貶義抑或事實陳述,法官陳慶偉說看不到兩者分別。辯方解釋若形容美國為「極權」或帶貶義,因美國並非極權,又指極權是指獨裁、一黨專政。 + +陳慶偉續問日本和俄羅斯是否「極權」,並指日本基本上也是一黨,何高聲說:「唔係啊,日本有共產黨㗎」,李運騰則指法庭不關注學術定義,只關注被告當時想法。何最後指,形容中共極權是「客觀描述」,與褒貶無關,而她想表達香港人不希望活在一個「方方面面都受到政權嚴格控制嘅制度之下」。 + +而就鄒家成於《國安法》後的新東民間論壇提到每個代議士都應以任何手段癱瘓議會,何認為「癱瘓議會」是建制派說法,她不認同被人扭曲批評時要跟別人語言去講,但如「癱瘓議會」是指「盡責審議」,「我認同每一個代議士都應該要咁做」,法官指「共謀者原則」或適用。 + + +### 何:望說服選民違慣性不理勝算投票 若大規模DQ會釀合法性危機 + +初選於7月11至12日舉行,何桂藍亦於不同場合談及初選和抗爭的意義。何曾指港人抗爭開啟了真正歷史性變革的可能,解釋2019年運動後,港人明白追求民主一定有代價,無法迴避香港已無可能維持現狀,亦意識到不能單靠領袖要自己「落場」。何認為比起大國博弈或地緣政治,這些人心的改變「先至真正令到變革有可能發生」。 + +何亦指當時初選意義已不止是選出最強隊伍參與正式選舉,加上《國安法》後或會取消正式選舉,故望說服選民違背「慣性」,在「仲有得投票」時,不去想勝算或DQ,仍投選最認同的路線。 + +何勝出初選後,續表示要繼續說服溫和派「為何要利用立法會選舉,觸發憲政危機」。她解釋當時有溫和派想避免大規模DQ,但何認為若有大規模DQ,屬前所未見及有相當震撼性,無異於宣稱香港選舉「同伊朗都冇乜分別」,亦是明顯打壓民主派並完全改變立會選舉的遊戲規則,會造成合法性危機。 + +何強調,即使最後立會面目全非亦非他們責任,而當時預測絕大部分「Plan A」和非常多「Plan B」會被DQ。何自己也有「Plan B」,但當時心態是視乎誰能入閘再決定。 + +![image04](https://i.imgur.com/lP9Ufyx.png) +▲ 初選投票日次日,天水圍天瑞邨票站大排長龍。(資料圖片) + + +### 何指擁護《基本法》惟被《國安法》架空、若法庭認同爭民主為顛覆是「攬炒普通法」 + +何桂藍最終被DQ,理由是不擁護《基本法》。何指政府對「擁護」的定義經常改變,難以理解香港民族黨陳浩天一案對「擁護」定義包括「推廣」。何並指「我自己嘅眼中,我係擁護(《基本法》)」,因當中有很多權力相互制衡的內容。 + +對選舉主任以反對《國安法》為由指何不擁護《基本法》,何質疑屬主觀判斷,又指《國安法》與《基本法》有衝突時以前者為準,而《國安法》不受司法監督、僭越立法會職能,並透過納入《基本法》附件三實施,感覺《基本法》被架空,「《國安法》嘅出現,令到《基本法》成為咗condom囉。」何講述她對《國安法》理解時,法官李運騰多次說《國安法》不完全是這樣說,但理解是她的想法,陳慶偉亦打斷指不認為要深究,「法庭也有限度」。 + +何續指被DQ後,團隊雖失落但「我好興奮」,直言曾「天真」以為入到立會繼續議會抗爭的人才會因初選被捕。她亦認為當時「跨光譜大規模DQ」是對民主派最有利、對政權反而有損害,因可破除大家對「跟住制度行就會有結果」的迷信,讓市民看清政權在有被挑戰的可能時會直接破壞制度,亦反映不一定要退縮和妥協自保才得到好結果。 + +何否認與其他被告協議無差別否決預算案、癱瘓政府、解散立法會和令特首下台。而對控方指她當選後會濫用職權,何回應是想「還原返個職能」;至於控方指她意圖以非法手段顛覆國家政權,何否認,並指她「理解」為何中國大陸的邏輯下,要求民主化是「顛覆」政權,「但係如果一個普通法嘅court要endorse(認可)呢個諗法,我覺得係攬炒緊普通法」。 + + +### 何指難言抗爭派記者會無發言人、事前無討論否決預算案 + +另外,就7月15日的抗爭派記者會,何指難說是誰發起,又指抗爭派與傳統民主派界線模糊,她曾邀陳志全出席但「食檸檬」,形容對方「唔願意同抗爭派企埋一齊」。 + +抗爭派同日發布「抗爭派立法會參選人立場聲明」,何指是記者會前大家提早到場商討,難具體說是誰寫,並指當時建制媒體流傳參選人確認書須支持《國安法》,她與部分人憂政府因此毋須回應初選61萬票數民意,故召記者會強調這是「掩眼法」,「D唔DQ從來都唔取決於嗰個候選人有冇簽確認書」。聲明表明反對國安法,亦提出約見泛民磋商,望民主派就簽署的取態團結一致,不過何印象中沒有相關會面、傳統民主派亦無回應,確認書終亦無相關條款。 + +就會上岑敖暉和王百羽提及會否決預算案,何指與會者事前無討論否決財案,又指岑或任何發言者均不是抗爭派的發言人。至於何本人,她指無承諾過否決預算案迫政府回應五大訴求,所有選舉單張亦無提及,因不認為否決可直接迫使政府回應,不想助長兩者聯繫,但她有在很多場合講述為何應否決預算案。 + +控方盤問時亦指梁晃維和岑敖暉發言談及「我哋」是包括何桂藍。對於一般人會認為何是梁所指「我哋」的一部分,何稱「可以咁講」,而控方指岑說「呢一度全部」也包括何,何稱「呢個係岑生相信嘅」。 + +![image05](https://i.imgur.com/X0Y8r60.png) +▲ 2020年7月15日 抗爭派記者會(資料圖片) + + +### 何指預算案必反映五大訴求、不論內容否決「程序上講唔通」 + +何亦認為,雖她認同議員有權基於政治訴求否決財案,但岑敖暉會上稱不論內容也會否決是有「謬誤」、「程序上講唔通」,因政府若回應五大訴求必在預算案反映,如撤回暴動定性相信律政司就「使少好多錢」;若重啟政改,當局進行全港性諮詢亦涉大量金錢。 + +何在盤問亦表示,認為五大訴求中最重要是「雙普選」,因有了雙普選後其他事情可慢慢解決,而各人對民主化想像不同,她要求政府回應不是要爭取她想要的制度,而是爭取重啟政改,讓全香港人一同參與討論。何亦指立法會不是選35人入中聯辦或與時任特首林鄭月娥傾,強調「佢要傾,佢需要同全香港人一齊傾」。 + + +### 何指戴耀廷欲包攬最多人參與、指「立場姐姐」名字尷尬 政治能量非因自己積聚 + +此外,繼上周談及戴耀廷草擬條款如「出奇蛋」、形容戴「不民主」是「好唔公道」,何本周再指,曾稱可獲40甚至46議席的戴耀廷,由2017年倡「填白區」至2020年初選的思路如一,就是檢視制度看有否空間令更多人參與,而他草擬「會積極運用」基本法權力條款,也是盡所能將盡量多民主派包括在初選中。 + +何桂藍在盤問下,亦確認組織者從無給出新東會議議程、會議紀錄及協調共識的文件。何又自言簽提名表格時無看過內容,但理解當中指共識是辦公民投票和論壇等。她亦不同意「李伯盧」稱協調於5月已完成及所有候選人同意簽署協議書,重申新東當時「有嘢未解決」,她以為有第三次會議但終沒有。 + +此外,何同意對「立場姐姐」稱呼不太受落,解釋若在運動出名會成為資產、如「名聲嘅暴發戶」,但「立場姐姐」名字「非常之尷尬」,人們是因抗爭者「無臉孔」而改為關注直播抗爭者行動的她。何認為該稱呼「屬於成場運動」,雖然積聚的政治能量非常大,但不因她本人而積聚,而是很多無名抗爭者行動帶給港人感受聚合而成的「icon」。 + + +### 官打斷何回答指非發表政治演說場合 何反指官對立法會理解少 + +法官陳慶偉本周亦問何有沒有告訴戴耀廷,初選是浪費時間和金錢,惟何表示非常不同意,指社運很少達到最初訴求,但過程會打開新的空間,又指大部分港人心知中共治下爭民主「從來都係一場妄想」。 + +法官李運騰一度打斷,指這並非發表政治演說的場合,惟何指法官可作出定義和發問,但她不准回答是「好唔公平」。法官陳慶偉指其回答不相關,惟何質疑「其實你哋對立法會嘅理解咁少,你點樣分咩係relevant咩係唔relevant?」,又表明「你呢個判斷係好有瑕疵嘅」,陳慶偉反駁其錯誤只是由上訴庭糾正。 + +案件明續審,何桂藍將繼續接受盤問。 + +案件編號:HCCC69/2022 + + \ No newline at end of file